第六十九章 忻州治乱,内廷之乱-《清明院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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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忆之不知道的还有能做什么,她的胸口烧着一团火,头顶压着一团层云,胸口闷堵地透不过气,层云压地她抬不起头,她没办法日日苦恼,唯有执笔,不断练字,她不断告诉自己得静下心来,静下心来,只要想方设法,找出这个模仿富良弼笔迹之人,事情便有了转机,她能想到这一点,范叔父,玉祁哥哥,杰哥哥也一定能想到。

    玉雨轩外禁卫的人墙多了一层,禁卫森严地像作庙里泥塑的鬼神像,即便如此,却仍然能让杏儿听见玉雨轩宫墙外有两个小内监在窃窃私语,延州推官石杰死了,听闻染了鼠疫,并传染了一二人,不敢懈怠,立即抬去焚化了。

    忆之想着,石杰必定是查到了什么,才会遭此横祸……仿佛有一柄铁杵,一下一下捣着她的心,差不多时再碾一碾,然后接着捣。

    不过几日又传来有人在忻州看见石杰的消息,他并没有死,他是以假死脱壳,投奔富良弼去了。

    词里写满了振作的白纸黑字,触目惊心。

    她知道不能倒下,只不过指尖一松,笔儿摔在了未写完的字上,墨渍晕了一片。她浑浑噩噩,往榻上躺,望着金丝绣线垂幔一捻一捻的褶痕,汇聚与顶,又顺流而下,四散着,罩住了床榻,也罩住了她。

    她想到,我还能做些什么。

    她又沮丧地想到,我什么都做不了,我是一个废物,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。

    她蜷起身子,在梦与思之间徘徊,她好似睡着了,却又并没有睡着,这样的睡眠根本无法让精神与肉体得到恢复。

    她打了个寒噤,觉得有些奇怪,怎么又开始变得这么冷?

    她感觉自己要融化了,皮囊下的骨肉如遇春的堆雪一样融化,玉肌一寸寸瘪下去,化作一滩水,渗入床榻,再也不用起床。

    杏儿撩开幔帐,漏入天光,大呼小叫的声音在耳边徘徊。

    她听不清她在喊些什么,她埋怨杏儿破坏了氛围,她即将要融化的时候,又被一点一点堆了回去,又能怪谁呢,是自己从来不教她规矩,回护她,纵容她。

    杏儿不断揉搓着忆之,呜呜咽咽,她恍惚听见杏儿在喊她醒来,又恍惚听见杏儿在说李平来了,她还听见有救了。

    什么有救了?

    石杰有救了?富良弼有救了?

    表哥还有没有的救,舅父还有没有的救,杜叔父还有没有的救,书院还有没有的救……

    天爷啊,我们被一网打尽了。

    这样大一局棋,能在不知不觉间被杀的片甲不留,我竟然有些佩服他。

    如果只是我有救,不如和他们葬在一起吧……

    杏儿又喊了一声:“姑娘,弼哥儿也回来了!”

    无尽的黑暗中,名为自尊的虚撑的皮囊里,捅入一把尖刀,刀刃拔出,有暖暖的阳光漏进来,元皞裹着日光,扒开了那道口子,把埋在蠕动的蛆堆里的她强掣出来。

      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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